（上图为春秋航空创始人王正华，2006年）
1. 卖最便宜的票，赚最多的钱
如果飞机实行站票，春秋航空的拥堵程度堪比上海11号线、北京西二旗地铁站早高峰，但不得不承认，拥有20年历史的春秋航空是一家成功把“绿皮火车”搬上天空的航空公司。
作为一家廉价航空公司，春秋航空经常推出299元、199元、99元，甚至比外卖还便宜的9元机票，或者1元钱帮助被选中的打工者实现“诗和远方”的梦想。比如，近三个月来，00后王峰就三四次乘坐春秋航空，往返于上海和大连之间，看望女友。
两趟往返航程超过3个小时，王峰买的最便宜机票，含税不含托运行李才438元。要知道，其他航空公司的机票不含税单程都要300多元，而春秋航空却便宜了几百元。“最低的价格，最简单的服务，承载着我对异地恋的深切向往。”王峰告诉《世界》。
春秋航空也不乏吐槽。多年来，不少人涌向各大社交平台，吐槽该公司的“简陋”服务：没有免费餐食、瓶装水；随身行李超过7公斤需要托运，费用比机票还贵；前后排座位间距近、小桌宽度窄、靠背角度无法调节，让身高超过165cm的乘客无法伸开双腿……
乘务员和乘务员在售票时的辛勤付出也“令人印象深刻”。今年2月的泰国之行，是南欢第一次乘坐春秋航空，之前对这家公司有所耳闻，但并不了解整个故事，所以当事情发生时，她彻底崩溃了。终于摆脱了座位局促的不适，南欢戴上眼罩准备小憩一会儿，飞机上的广播突然响起：“做运动时间到了！”
那一刻，南欢心想：“春秋航空还挺人性化的！”但演练结束没多久，当乘务员说“现在该购物了”时，整个客舱一片哗然，南欢才意识到自己多虑了：乘务员叫醒乘客，就是为了推销。一开始，乘务员介绍的产品都是欧美一线护肤品，看到没人买后，乘务员开始推销便宜的护手霜、口红，“但也没人买。”
最后，乘务员使出大招，“有什么新年特别福利，高丝面膜100片要169元，每片多一块钱。”南欢向“世杰”讲述那一幕，字里行间笑声不断。最后，飞机上180多人，乘务员只卖出十套。“当时乘务员还强调，慢了就错过，想抢就按头顶的呼叫键。”经过这次可笑的经历，南欢在选择航班时，很少想起春秋航空。
有些人选择不做回头客，但因为“低”的价格，春秋航空似乎从来不缺乘客。比如，为了爱情往返两座城市的王峰就说：“对我来说，现在省钱是首要任务，当然会坐最便宜的。”像王峰这样对价格高度敏感的人还有很多。这也导致春秋航空在过去一年中运送旅客超过2400万人次，客座率高达89.4%，遥遥领先于其他同行。
王峰对廉价航空有基本的了解，比如他们能做什么，不能做什么，为什么要这么做。因此，他可以从内心深处减少因为“简陋”的服务而被扣分的情况。“你不介意我的穷，我也不介意你的拥挤。”即便如此，王峰还是向“世杰”抱怨春秋航空的座位太不舒服了。
就是在这种扭曲的状态下，春秋航空“卖着最便宜的机票，投诉最多，却赚得最多钱”。这家公司到底有多赚钱？有两个数据可以证明。一个是2023年，春秋航空以22亿元的净利润成为最赚钱的航空公司。另一个是7月9日春秋航空发布的2024年业绩预告。
预计上半年春秋航空归母净利润12.9亿元至13.4亿元，同比增长54%-60%；扣非净利润预计12.8亿元至13.3亿元，同比增长68%-75%。《时捷》了解到，春秋航空净利润遥遥领先，除了客座率高，还有两点原因：一是地方政府或者民航局给航空公司补贴，春秋航空中转站多，所以拿到的补贴也比较多；二是春秋航空运营成本费用低。
不管怎样，春秋航空的巨额利润让王正华的财富再一次“添砖加瓦”。王正华是春秋航空的创始人，今年已经80岁了。2023年，王正华和长子王宇合计财富215亿元，位列胡润富豪榜第243位。
尽管拥有巨额财富，但王正华却“对乘客吝啬”，“对自己更吝啬”。这是为什么呢？这个80岁“吝啬鬼”是如何发家致富的呢？
2. 让所有中国人都能负担得起飞行费用
王正华1944年出生于上海，在体制内开了8家公司后，因为“不想被那么多人控制”，他决定另谋高就，1981年创办了春秋旅行社。“做旅游陈华今晚就赌一个胆，不需要任何投资。”他认为，因为创业前做过调研，王正华把欧美散客作为旅行社的主要客户群体。
这个结论现在看来是正确的，但在当时却不合适。上世纪 80 年代初，中国旅游业的主力军是团队游。好在总有出路。在熬过了半年“发不出工资”的日子后，王正华拓展了新的客源，解决了春秋国旅的生存问题。
20世纪80年代末，接受新鲜事物能力强的王正华利用互联网等先进技术，将吸引来的客流与春秋航空各子公司共享，借助旅游业务以及随后的包机业务，春秋航空营业额突飞猛进，从1989年的1400万元增长到2005年的28.9亿元，增长了206倍，为他后来的航空事业奠定了基础。
▲（春秋航空创始人王正华）
到了2005年，61岁的王正华不仅买了自己的第一架飞机，他新成立的春秋航空也成立了一年。王正华并不满足于仅仅经营一家旅行社，他还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：让所有中国人都能坐得起飞机，打造中国版的美国廉价航空代表——西南航空。
因此，春秋航空成为了王正华理想的试验田，王正华的航空生涯也由此拉开序幕。当时，国航、南航、东航均已在海外上市，作为初出茅庐的新人，春秋航空并不十分抢眼。好在王正华从不把春秋航空经营成高端形象，目标受众也很明确，就是对价格高度敏感的人群。
春秋航空接连推出“1元票”、“199”、“299”的超低票价，吸引了大批旅客。要知道，20世纪初，国内航空业处于巅峰状态，航空旅行是一种奢侈，国内热门航线资源都掌握在三大航手里，于是王正华便去开拓二三线城市，甚至三四线城市。
一路打拼下来，春秋航空已经成为石家庄、沈阳、兰州等地的“本土老大”。有了市场和客户基础，剩下的就是毛利。毕竟这么低的机票价格，王正华要保证自己赚钱。“钱一半挣，一半省。”王正华曾多次谈及自己的致富秘诀。
在低价售票赚钱的同时，王正华在节省乘客成本方面却极其抠门。春秋航空除了不提供免费餐食，连登机时的迎宾音乐都没有，座位上方也没有小电视供乘客观看。“就是一趟普通的旅程，从出发点到降落点。”王峰这样描述自己每一次春秋航空前往“世界”的旅程。
春秋航空甚至大规模使用空客A320飞机，同类型飞机集中采购，不仅有价格优势阐述(管家婆一码一肖最准资料最完整)9 元机票！春秋航空如何实现卖最便宜的机票，赚最多的钱？，在维修保养方面也能形成规模化成本优势。只拥有一种机型还有一个好处：在飞行员培训和调度上更高效，不需要调度特定的机场、特定的航线、特定的机型，谁都可以飞，这也是一种降本增效的手段。
春秋航空没有头等舱，只有经济舱，机上座位数由168个增加到180个。除了单一机型、单一经济舱，还有“两高两低”——客座率高、飞机利用率高、营销费用低、管理费用低。“员工出差成本也压缩得很厉害，有的员工一人身兼数职。”一位接近春秋航空的人士曾透露。这些都是春秋航空进军廉价赛道、拥有可持续竞争优势的法宝。
王正华也用“抠门”这个词来形容自己。他的办公室非常简陋，一张用了很多年的沙发。日常生活中，他也极其节俭：出差一般都坐公司的飞机，住经济型酒店，开的是十几万的国产吉利帝豪。
这一做法在当时的航空界引起了很大的争议，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王正华，他们认为民营廉价航空公司在中国很难取得成功。另一家民营航空公司东星航空董事长兰世立甚至表示，王正华开办民营廉价航空公司是“在雷区上滚”，毕竟这也是一项影响很多人的危险生意。
但王正华不信邪。事实证明，他坚持走低成本航空、低成本运营的道路是正确的。即便是在行业亏损的2008年，春秋航空也实现了4500多万元的盈利，成为为数不多的盈利航空公司之一。2015年，春秋航空凭借稳健的业绩成功上市，王正华的财富也飙升至120多亿元。
时光荏苒，2021年在民航业整体亏损的情况下，春秋航空依然盈利3911万元，是当年唯一一家盈利的上市航空公司。即便在航空业整体下滑的2023年，春秋航空归母净利润仍维持在22.57亿元。
虽然对乘客、对自己都很抠门，但王正华对飞行员却极其慷慨。在三大航，一名副驾驶的月薪都在2万多元，就算再等5年当上机长，月薪也不过5万多元。相比之下，春秋航空一名机长的年薪至少有100万元。
3. 第二代接班人的悲欢离合
虽然王正华是春秋航空的灵魂人物，但他其实早在多年前就开始为第二代接班人铺路，毕竟王正华创办春秋航空时已经60岁了。“我还是更喜欢现代的家族企业。”但王正华也担心儿子不能胜任这份工作，让股东和投资者满意。
正因如此，大儿子王宇大学毕业后，并没有立刻加入春秋航空，而是在上海铁路局工作了六年，后来在王正华的建议下，又去美国读了两个硕士学位。从美国毕业后，王宇在几家知名的外资咨询公司工作了六年，在见识过不同公司的运营管理后，王宇于2008年加入春秋航空。
进入家族企业后，王宇只负责航空和投资相关的事情，前线工作仍由跟随王正华几十年的春秋航空元老张秀芝主持。直到2016年，王正华才将春秋航空董事长的接力棒交给了54岁的王宇。即便如此，王正华这么多年仍然是春秋航空的实际控制人。
▲（春秋航空董事长王宇）
今年6月20日，父子二人完成交接：王宇接替王正华成为春秋国旅大股东，持股比例由21%左右增至52%以上，王正华持股比例则由32%以上降至仅1%。春秋国旅是春秋航空的母公司。
在王正华的刻意安排下，小儿子王伟与哥哥王宇一样，也出国留学。不过，王伟去的是日本。“当时我只是希望他们能通过出国拓展国际视野，毕业后能以美国人、日本人的眼光来看中国的商业生态。”王伟毕业回国后，主要从2011年开始在春秋航空日本公司担任过几个重要职务。2022年6月起，王伟担任春秋航空总裁，2023年6月起担任春秋航空董事。
王正华对王伟在日本的工作成绩给予了高度评价，称他“能独当一面”。相比于哥哥王伟，王宇肩上的责任要大得多，毕竟春秋航空是家族企业中最赚钱的资本。好在一场危机很快证明了王宇的能力。
2016年，王愚接任春秋航空董事长时，春秋航空业绩因飞机进口审批受限、国际航线发展受外界因素影响而大幅下滑。王愚上任后，一方面对国际航线进行修正，有序增加国内运力调配和布局；另一方面将公司管理模式由线性向矩阵化转变，加强各部门协同。2017年，春秋航空净利润恢复增长。
2022年，在民航业陷入亏损的情况下，春秋航空虽然也净亏损20多亿元，但仅仅一年之后，王宇就带领春秋航空扭亏为盈。原因在于，“一是王宇接任的这些年，始终瞄准自己的目标，保持战略专注和创业志向，把廉价航空做极致；二是这两年随着消费日趋谨慎，廉价航空的空间变大了，春秋航空也踏入了这波复苏。”一位航空业内人士告诉《世贸》。
事实上，尽管“抠门”了这么多，春秋航空不仅手头有资金，资产负债率也较低。以春秋航空亏损的2022年为例，其资产负债率为68%。相比之下，其他航空公司，如国航，2022年的资产负债率高达92.65%。更重要的是，这些年来，王宇并没有到处大举并购，而是老老实实的卖廉价机票。可以说，20多年的准备，让春秋航空在新的周期震荡中，拥有了快速调整、快速复苏的能力。
如今，2024年上半年传来好消息，王宇和父亲王振华又赚了12亿。但这并不意味着王宇无忧。从亚太乃至全球来看，近年来廉价航空的市场份额不断提升，预计未来这一趋势仍将持续。但对于春秋航空来说，国际客户增量有限。
毕竟，大部分入境旅客都不是国内航空公司的客户，而春秋航空的销售渠道则是春秋航空APP、携程等购票平台。从国内来看，春秋航空是一家为草根量身定制的航空公司：挤掉目前虚高的机票价格的利润水分，走薄利多销的扩张之路。因此，在中国有着巨大的市场需求。
当然，一分钱一分货，但代价也不少：牺牲了太多客户体验，消费者抱怨“太过分了！”比如，春秋航空的退改签政策，手续费比例就很高。有乘客在社交平台上抱怨，买票后不久，因行程变更申请退票，却被扣了相当于机票价格一半以上的手续费。
但对于一个人口大国，有10亿人从未坐过飞机，王正华父子更关心的是让更多人坐得起飞机，哪怕要牺牲一些服务体验。毕竟吃饱了，才想着好好吃东西。
（本文人物王峰、南欢均为化名）
作者 | 陶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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